8月2日至4日,由何香凝美术馆主办的第一期“艺术史研究工作坊”在何香凝美术馆学术报告厅举行。本期艺术工作坊以“中国艺术史研究”为主题,美国波士顿大学艺术史系教授白谦慎应邀担任演讲嘉宾,从艺术史的方法论上对学员进行指导。
近年来,中国艺术史的研究正在成为“显学”,而“艺术史工作坊”也日渐成为艺术史研究的一种重要模式。策展人之一、四川大学博士鲁明军介绍,这一形式较传统的学术研讨会更能发挥美术馆的公众教育职能,敞开大门做学问,为促进研究者之间的学术交流提供更广阔的空间。著名学者白谦慎也接受了南方日报记者专访,探讨目前国内艺术史研究的现状与问题。
【视角】
关注书法史的独特问题
本期“艺术史研究工作坊”共举行五场演讲。其中,美国波士顿大学艺术史系教授白谦慎的三场演讲,均以晚清时期的艺术生态作为切入点,描述和分析了晚清政府高官的文化艺术活动,为中国传统社会末期士大夫文化生活提供了具体图像。
“可以说,在步入20世纪之前,书法仍为士大夫们最主要的艺术爱好。这是作为他们文化象征的最重要表现。”不过,白谦慎表示,这些政治精英退出历史舞台后,书法领域的格局也随之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书法”一词的内涵也与过去呈现出很大分歧。
“书法”一词,既被广泛应用于古代的书写遗迹,同时也带有艺术的含义。“然而,是不是古人大笔一挥就算是一幅艺术品?古人还有没有写得不好的字?”白谦慎提出了这一疑问。他指出,过去毛笔既是日常书写、又是艺术创作的工具,而今人只有艺术创作才会研习书法。这种语境的转变,也导致“书法”内涵的扩展。一些被古人轻视的书写遗迹,价格也在市场上水涨船高。
“不过,现在流传的大量书法杰作,恰恰都从信札、药方、笔记之类的日常书写中产生,这说明我国书法艺术的独特性。”白谦慎认为,独特的艺术产生独特的难题,也需要独特的研究方法进行解决。随着中国艺术史研究的深入,这些问题值得引起学界的反思。
【对话】
白谦慎:对理所当然的概念重新思考
南方日报:您认为目前对中国艺术史的研究工作存在哪些问题?
白谦慎:中国艺术史要发展出自己的艺术史理论,需要大量的时间和人力,并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解决的。比方说,“书法是一种什么样的艺术”这样一个问题,我自己也很难回答。现代人用“书法”来描述古代的许多文字遗迹,但古人用毛笔来进行日常书写,我们现在是因为没有了这种日常书写,把古人的字都当成一种艺术形态。这些看似理所当然的概念,其实都需要学界的重新思考。此外,我们形成的话语体系不仅要面向中国人、还需要面向国际,这些工作的难度都很大。
中国传统的书论和画论是感悟式的、评点式的,和技法鉴赏的关系很密切。而在西方现代的艺术史学科,大多数人都不具备艺术家的背景。他们从其他学科引进一些方法,走的是另一套模式。我们当前的艺术史研究,很大程度上也接受了西方这套话语体系。不过,我们在中国艺术史的研究上,对传统感悟式的、评点式的批评语言也要有所吸收。
南方日报:您长期在国外从事学术活动,您认为国内外的学术环境目前还存在哪些距离?
白谦慎:艺术史毕竟是一种相对远离国计民生的领域,真正投入思考的人并不多。现在国内艺术界的活动多,认真思考的时间却不多。我一直将自己称为“学术个体户”,而我工作的性质也是很个体的,从搜集资料、读书、思考到写作,我都不依赖别人,靠着自己从头到尾去完成。在某种意义上说,这与国外环境相对安静有一定关系。还有一点,国内有些学者过于注重“方法论”,以为有了方法就等于有了捷径可走。其实不然,在自己的研究对象中,下足功夫很重要。我这一辈子只研究两个人,差不多平均一个人就要做10年。研究完吴大澂,我就可以退休了。这样研究能思考得更透彻些。良好的学术风气比一切的方法论都要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