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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通别境因佛缘——我认识了书法家林坚璋

发布日期:2016-05-07      作者:林坚璋      浏览次数:3393

印 颖之 缩图2

 

书通别境因佛缘——我认识了书法家林坚璋

 

文_胡敬德

 

  私底下与朋友论八闽当下书坛,以为足当书家之名者,二三数人而已,而泉州林坚璋必居其一。此论自非历史性评判,因历史评判应属于未来的命题。何况书法之难,倾一生之力为之者,代不乏人,而修得正果者,寥寥无几,自古皆然。书法之难,难在以至简的形式承当极多的文化内涵,是以有学者以文化核心之核心论书法,以道相称。而道每责人以生命化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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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芒收拾归平淡,巧拙俱忘入妙微。颖之

 

  第一次看到林坚璋的书法,是在一个颇有档次的国画个展上。序言是林坚璋撰并书的,文言而行草,功力醇厚、趣向高卓、见地不凡、文采斐然,尤其是其行草书,有出尘之概,令人过目难忘,非常人也。说实话,因这篇序文,我看画的功夫被大大的挤占。同去的朋友研习书法有年,感慨说,展主请这样的高手以书作序,要吃些亏的。我和朋友对书坛不算孤陋寡闻,竟不知省内有如此人物。

 

  几个月后,访友泉州。友人相邀往刺桐阁赏西湖波光。登得阁来,被红木的柱廊深深吸引。沿色泽古澹的旋梯悠然而上,见万倾碧波接无边天光而心为之怡然。到了阁顶,不料那里正举办一个书画展,我的好心情多少有些给拂逆了。现如今,到处是展览。我总觉,俗笔艳色,碍了此阁的多般好处。且转且想间,一件草书直撞眼帘。铁笔银钩、崩雷坠石、蛇惊虺走、神走鬼没、禅机时显,真是书通别样境界呀。会是林坚璋吗?心里说,驻目落款,果然。此时湖光与高阁,化为乌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心中常盘旋着刺桐阁上林坚璋草书。孔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我邂逅坚璋书法之佳境而得以猜度对人真赏之奥谛,大约无乖圣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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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旭开林曜,诗酒古风流。颖之

 

  丁亥春,赴泉州组稿,得朋友介绍而拜访了朴园(林氏斋名)。主人笑眯眯,蔼然长者,引我入其书房,只见整个三居室套房,环壁皆书。经史子集,碑拓线装,井然有序。案上古砚,层码垒堆。我问其数,曰:三数百吧。观其行制,宋明砚不少。我又见博古架上,古佛、青花、瓦当、钟鼎、奇石等等,令人目不暇接。尝有学者评小莽苍苍斋所藏,言曰:观其所藏,知其所养。联想此前读林坚璋书法的感受,益觉此言信然。当主人带我进他创作书法的大屋时,在门口的转折处,我看见一张镶在镜框里的弘一法师的老张片。话题因此就围绕着弘一法师展开。原来,文革前,还是中学生的林坚璋就协助开元寺的妙莲和尚和圆拙和尚建立弘一法师纪念馆。在整理大师的资料时,有些东西无法确定,圆老便介绍与丰子恺先生联系。这样,林坚璋就和丰老建立了问学的关系。参加工作后,他常出差,去上海则在上海画院“缘缘堂”——日月楼对面找招待所,一住个把月,问道往返,坚持了数年,知道丰老去世。也许有预感,最后一次问学,临别时丰老赠书画林坚璋,上题“坚璋居士仁者藏”。林坚璋说,他从丰老所得主要是学理上的,这是内在的支撑性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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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露洗南宫石,竹外云移北苑山。颖之

 

  在其求艺的过程中,还有一个非常关键的老师——林散之。他向散翁所求侧重于书法本体方面。具体地说,主要领会散翁如何用笔、用墨、用水,学习如何解读消化法帖、如何参悟五笔七墨(宾翁的笔墨体系),如何融通画法与书法……这样“看看学”,前后也持续了六年。林坚璋告诉我,初见散翁,老人不太理睬,可能散翁听力不好,有常人难以理解的地方。林坚璋不气馁,精诚动之。后来散翁问:“你从哪里来?”答曰:“泉州。”“泉州?知道弘一法师吗?”这问题对他简直就是天赐殊缘,遂问一答十,娓娓道来。于是,大师末了丢了一句话:“写字,可跟我学。”又加上“要学会看”。这数年的耳濡目染,于书法之奥窍,所得之多,自非言语可以完全形容。中国书画,讲究起手的纯正、文脉的贯穿和诗心道性的涵养,非明师的耳提面授,往往难得其正门。唐时醉素“恨所见甚浅,遂担笈杖锡,西游上国,谒见当代名公”,说的大概就是这个理。试想,若无鲁公为其介张颠笔法,醉素草圣是何境界,恐又当别说。林坚璋认为,近代以来,书法在境界上达到哲理的层面的,只有两个人,一为弘一法师,一为林散之;而书法的哲理化内涵是书法艺术的灵魂。由斯言亦可想见林坚璋书法追求的旨归。林坚璋在文革前后那样特殊的年代,因了弘一法师的因缘,亲承了丰林二位明师的教导,接受了具有明确传承脉络的文化熏陶,于其书艺可谓至关紧要,于其人生可谓一种特殊的惠顾。于其智性可谓得佛光的烛引。彼时,多少具有慧根的青年,或死于文攻武卫,或沦为政治工具,或肆于盲目破坏,或陷于彷徨绝望,或荒于无所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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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余山自静,风定水空明。晋安颖之

 

  谈及林坚璋书学师承的同时,我脑中始终萦绕着如下一个问题,即,近现代以来的中国书法语境的问题。自阮元倡碑以来,中国书法开辟了另一个向度,追求力量感和原始感。此一向度经包、康的极力宣传,成了书学主流,致使以二王为典范的帖学体系“至今已觉不新鲜”。客观地看,碑学引入了“乡村儿女”式朴茂不雕的生气,虽丰富了书法的审美维度,然从其三百多年的发展历程来看,一流碑学大师的成就终难抵得二流帖学名家的风流。其间的消息,于今实在值得细加探讨。总地说,帖学的圣手,其精神透出的是中国文化精英的生命意识和情怀表达,其本质是超越性的,唯其超越的性质,使得笔墨的运动状态具有本原性的文化信息。所以那一根纯粹之线的使转点划,通古达今,转化成民族文化的一项重要内容,成为提升文化感觉中精微与超越意识的一种原动力。林坚璋年轻时,唐以下书是不学的,这高标不免有年少气盛的意味,但所透露出的根本还是书学的本原意识和路径抉择。从他的许多作品看,林坚璋在北碑上下的功夫是很深的。这跟时代的风气紧密关联。我觉得散翁那一代书家,本质上是碑学语境中走过来的。清代以来具有碑和帖两个系统,并以前者为主的书学现实,逼迫今天我们要比清代以前的人做更多认识上的调整和范本的取舍,从而为自己厘清一条合适的路径。历史地看,碑学益做辅助性参照,若成主流,则不免流于犷而影响书法整体的高度。而今,我们的书法实际还是处于碑学的语境中,它是否可以转化出真正可与帖学相媲美的经典,对此,我是抱着非乐观态度的。毕竟,三百多年的碑学实践,没有让我们看到充足的可能性。而且,以碑学语境中的书法之眼看帖学的经典难免不碑学化了,如此,怎么把握帖学的真精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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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藉春风逸,泉和古月清。颖之

 

  有一次我听到林坚璋感叹:有时间,东坡的东西也想好好过一过。我一直希望就这个问题能听到他具体的意见。就我的陋见:虽然面对大师的艺术,你会不由自主地感叹:不应有“宜第几”(潘主兰语)的想法。但是,在帖学系统中,东坡究竟不可以书圣称之。于是,我猜想:耳顺之年的林坚璋,于东坡之书中是看到了帖学发展过程中的必要环节?抑或仅仅视之对碑学语境中研求书法的某种补充?我宁愿是前者。我的一个朋友曾经告诉我:没有必要将碑学和帖学视若水火,要跳出碑与帖二元对立的思维。我无以对。但碑学主流实践的情况,给我更多的触感,是感觉到对其审视和批判的必要性和紧迫性,是希望能够对帖学高峰时期人的本质力量和艺术意志有真正的探究和吸取。

 

  我可能对林坚璋提出不合理的要求了。但我觉得,一个已经将书法写出相当境界的当代书家,为了确保其后的发展和升华,是需要不断自我挑战的,而其核心内容就是理念上的校正和推进。我是喜爱林坚璋书法的,它情调别样也,质研兼顾,敢破能立,孙虔礼论书重情深调合。我知道林坚璋作书,情调意识极其自觉。每于夜深人静,读书遇佳句,于心有戚戚焉,乃肯走笔楮上。是时也。得时得意也?情调者何耶?是有感于宇宙人生而诗心砰然也,是有所深养也?是哲理之感悟和艺术思想之笔墨化也。此中秘钥岂浅表辈所识得哉。我还知道,林坚璋出自泉南望族,垂鬓之年,曾求学厦大的母亲,或井边督背古诗,或砚旁课以八法。林坚璋又做过香港《书谱》副主编。早先,国内刊物凋零,许多硕学通才的书法理论力作,往往在《书谱》上得以面世。他在香港工作了好长一段时间,本应常住香港,但他更热爱故乡泉州的人文气息及散澹生活。于是,我们得以在泉州不时造访这位“书通别境因佛缘”的书法家。

 

 

(文章摘录自《林坚璋书法》,中国艺术家出版社,2013年)

 

 

林坚璋2

 

  林坚璋,1946年生,福建泉州人。字颖之,号朴园、朴者。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光明书画会顾问,中国书法家协会香港分会执行副主席,中国香港草书学会会长,英国皇家艺术研究院荣誉院士、客座教授,福建泉州书协顾问,福建泉州师院客座教授。曾任香港《书谱》副总编,泉州书法家协会副主席。

 

  作品发表于中国《书法》杂志,香港《书谱》杂志,黄河碑林,神墨碑林,郑成功碑林等。传略收入《中国美术年鉴1949-1989》《中国古今书家辞典》等多部辞书。

 

林坚璋丙申书法微展 · 对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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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惟善下能成海,山不争高自极天。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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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酒祓清愁花消英气,任船依断岸袖里寒云。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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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亭以外初无事,山水之间大有人。朴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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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带钟声穿树去,月移塔影过江来。朴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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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坐春风听万竹,相期曲水会群贤。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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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华满冰雪,述作凌江山。晋安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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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棹莫辞三百曲,梅花小寿一千年。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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