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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古而化 诗书双绝 ——评介潘受先生的诗书艺术

发布日期:2015-03-27      作者:陈声桂      浏览次数:10858
  

1994年9月2日,新加坡书法家协会会长陈声桂(右一)、理事朱碧妹女士(左一)、黄耀銮(右二)陪同出席该会主办“第一次新加坡·中国师生书法交流展”的中国教育学会书法教育研究会代表团拜访潘受及其夫人郑文慧女士(左五、六)。左二起陈振濂(穿白衣者)、郭永福、路棣(团长)、佟韦(团顾问)、席树业、周秋生。

  1994年9月2日,新加坡书法家协会会长陈声桂(右一)、理事朱碧妹女士(左一)、黄耀銮(右二)陪同出席该会主办“第一次新加坡·中国师生书法交流展”的中国教育学会书法教育研究会代表团拜访潘受及其夫人郑文慧女士(左五、六)。左二起陈振濂(穿白衣者)、郭永福、路棣(团长)、佟韦(团顾问)、席树业、周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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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书于我为曲蘖,嗜好与俗殊咸酸。

双英吾兄雅正。虚之潘受。


汇古而化 诗书双绝

——评介潘受先生的诗书艺术

 

  文/陈声桂

 

 诗词

 

  先生自小爱好文学、爱好书法。十七岁时,以所肆业泉州培元中学学校当局的怂恿,参加全国拒毒运动论文比赛,荣获第一,评审会委员会是蔡元培、伍连德医生等五名宿。先生在中学时期,喜效其师福建著名书法家曾遒(振仲)作书,不论是屏条、对联,或是擘窠大字,人们见到,都难以分辨。

 

  太平洋战起,新加坡沦陷,先生流寓重庆。那时,重庆是中国战时陪都,人才麇集,先生因此多获机会与名儒宿学交游。

 

  先生在新加坡,徐悲鸿、郁达夫早称其诗。在重庆,刘成禺、章士钊、江庸、柳翼谋、乔大壮、沈尹默、王梵生、潘伯鹰、曾克耑;在香港,叶恭绰等,也都交相赞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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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食锦衾眠,主人真爱汝。

如何戏花间,不肯去捕鼠。

画猫。

悲鸿偶写字,用笔朴而老。

人但知其画,不知字亦好字。

旧句为林谋盛题悲鸿书画册。潘受。

 

  先生在诗歌方面,初受五四运动影响,有作必语体诗。弱冠后,才致力于唐宋人格律的古近体诗,历代名家作品,涉猎殆遍,不为时代、地域、宗派之说所局限。他所瓣香的,首推杜少陵,其次是李玉谿、苏玉局。约五十年前,徐悲鸿已有“寄兴深远、属辞雄古,大似少陵”的评语。章士钊曾赞叹说:“诗在南洋矣!”潘伯鹰评先生四十年代后期的诗稿说:“岂特吾宗之高才,实乃当世之大手笔。”又说:“横绝九州。”叶恭绰评先生香港诗稿说:“郁勃”,又说:“合作”。又赠先生诗:“已得骊龙颔下珠。”日本吉川幸次郎,是国际最负盛誉的汉学家之一,对唐一代诗稿,尤有深入研究,世所共仰。他在致友人书中评先生入蜀诗说:“淋漓感慨,少陵之遗。集杜诸篇,尤见功力,文信国不得擅美于前。”又论先生《海外庐诗》说:“闳雅壮丽,吐纳李杜而寝处之。”

 

  我的老师台湾翁同文教授在致潘先生的信中说“先生之诗,久读愈觉其醇,若专就《南园诗册》与《近书三迹》而言,固然两艺双美、相得益彰,惟若析而言之,则诗篇原自有不朽之处,非必恃手书而传。若呓词与南国诸诗已为钱(钟书)先生所论,即其他诸什亦莫不皆然。窃谓南大成住坏空,终成陈迹之后,恐任何繁琐史料,皆不如该册所收诸诗之能垂久远,且动人心弦,从而知当年创业情景也;又按前人论诗,皆谓诗家最忌议论,盖恐一涉理路,即乖咏怀之旨,然此亦仅限于低手始然,若先生呓词与欧游咏史之什,虽议论间出,却脱俗而具理趣,令人回环诵读,仍觉感兴无穷也。窃谓此点,亦《海外庐诗》特点之一。”

 

  刘太希致马来西亚友人信中说:“《海外庐诗》集中佳作美不胜收。回忆在星洲时,谈诗论学极为相得,我曾钞诗数十首请其评说,承不厌其详,批语甚多,皆中肯綮。此公诗学功深,我与君左,皆不能及,其他更无论矣。欧阳修曾云:诗须多读多作多商量。此三多虚之皆已做到,盖在重庆时,常与诗界名辈往返切磋商量之力不小也。老成凋谢,诗学式微,虚之硕果仅存,至可宝贵,望常与连系。”在致潘先生函中,刘先生这么说:“书势超腾骏迈,而诗律深微,有如姑射仙人飞龙在御,独往无前,尤于阴阳平间配合自然,倍增吟味,此则前贤所未措意。例如老杜:‘指挥若定失萧曹,志决身歼军务劳。’曹劳皆阳平,吟来即减其声味,此公之创见,沾溉诗坛为不浅也。”

  

  苏雪林女士论及潘先生题其《李义山恋爱事迹考》绝句十二首时说:“绮丽芊绵、风华绝代,吟诵之下,齿颊生芳。”

 

  中国俞平伯评其题潘伯鹰遗著《玄隐庐诗》七律二首说:“潘老题诗雄健悲戚,佳作也。用‘九儒’灵妙。元人有‘九儒十丐’之语,恰应今语之‘臭老九’。诗中用典人多不喜,其实用得恰当巧妙,亦是有趣的。且一语可包数语,而白话不能。”

 

长空赠我以明月,天下知心惟酒杯。

钰峰先生雅正。虚之潘受。


  湖北钟鸣天在《恰是蜂初酿就时》一文中说:“潘受的旧体诗词,功力极深、意境高远、声调响亮、格律精严、对仗工稳;练字琢句,出语平和;用典雅切,词意感人。”他指出潘诗有两个特点:一、具有丰富的思想内容和鲜明的爱国主义精神;二、具有熟练的技巧和高度的艺术性,即精练的语言、用典的雅切、形象的比喻、铿锵的声调。

 

  印度国际大学教授谭云山评《海外庐诗》说:“仁者大有吾三湘七泽灵均宋玉之气魄,而兼具西北陇蜀太白子美之长才。”

 

  潘先生于词不多作,香港饶宗颐说潘先生赠给他的“《金缕曲》有真性情语。叶水心书陈龙川词所谓微言即此类也。”

 

  中国刘海粟评次韵题书的《水龙吟》和《水调歌头》诸作说:“气象磅礴,观赏无斁。”又说:“老辣、豪放、浩瀚,直是辛稼轩、陈同甫一路!刘先生在致潘先生的信中说:“公所题拙作《山水小景》,讽诵嘉篇;法书之精、诗笔之美,并世所罕见,然犹以未聆宏论而若有不足。……公所题拙作《散氏盘铭》及四家所藏画册之序文……。楮墨之间,为深沉、为渊博、为淋漓尽致、为鞭辟近里,且为我言之所未敢言而心之所尽同也。三复循诵,钦佩无已。海自髫龄,即摹写吉金文字,心有所好,而力未逮也。书法之汪洋恣肆,必以胸臆精神气质出之,老子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声音相和、前后相随之言,乃可移作书画之法则。数十年来,弗敢或失,以此中有深意在焉。虽作书作画,未尝悖此旨。故阁下以朴拙论海书,以槎枒嶙峋论海画,以强烈感情论海笔,非深知我者,不能道也。比来索居海上,可与言者寥寥,知我心者尤鲜,今天壤之间,有如此学识,如此眼力之知音在,庶几无憾矣。……昔颜之推有言:倘遭不世之明达君子,安可不攀附景仰之乎?……”

 

  总观先生的诗词,它的最大特色,在意境清新、有强烈时代感、能深入浅出反映时代;而格律之严、情韵之美,又无一稍减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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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笔如山未足珍,读书万卷始通神。

东坡此二语甚值得书法爱好者细参。

怀晔先生正腕。乙亥秋潘受。

 

 书法

 

  先生在书法方面,小学时多作楷书,学颜、学虞。稍长,转入汉、魏、六朝。后来,先生进一步橅钟鼎、临石鼓。中年时,先生研究草书,取径孙过庭、怀素以窥二王。近十年,先生专作行书,宗颜平原,尤其喜欢他的《争座位》及《祭侄稿》;参以清代钱、刘、何、翁四家的体势神韵而变化之,遂成一种朴茂、雄逸、跌宕而不失蕴藉之风貌。每次应人请求,当中挥毫、悬腕中锋,挟篆籀古拙浑厚之起,兔起鹘落,动辄数十纸而无倦色。当先生十二岁时,泉州老进士名书法家林翀鹤,惊异先生不寻常的书法常识,引为小友。因得时至老进士书斋中看他写字。迨入中学时,其师曾老举人第一次见到先生所呈书课,特加朱批:“遒劲而无粗豪之气,为之不已,当可名家。”潘伯鹰在重庆初见先生所书立轴,谓“似黎二樵”,后来在香港见先生新作,又说:“有翁味。”翁即松禅老人翁同龢;章士钊、沈尹默、乔大壮、叶恭绰也至为推许。陈兼予评先生的书法:“龙虯夭矫,吴荷屋无其恣肆,何蝯叟亦让其潇洒,海内一人!”

 

  在北京,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钱钟书说:“呓词直追定庵。南园诸篇与黄公度、邱沧海把臂入林。书迹古媚馨逸,融篆隶入行草,安吴、南海见之,当艺舟共载也。”又云:“大笔一枝,能事双绝。”俞平伯说:“写与作俱豪迈洒脱。”徐邦达赠先生句云:“八法惊追何道州,才情江海合无俦。”自注云:“公书直过何道州。”胡公石说:“潘先生之书法造诣,与何子贞行草如同一辙;今日国内书坛,亦鲜能与之媲美,盖功力深厚也。”苏渊雷赠句:“翁何书法谁称健,崛起南园海外来。”

 

  北京夏湘平说:“潘先生挥毫,悬腕中锋,逆锋入纸,挟篆籀古拙朴厚之气,生圆浑流畅之笔,任情恣性,有张有弛,有收有纵,线条粗细变化,字形大小参差,字字不相属,笔笔意相连,婀娜多姿,灵动潇洒,通篇疏密错落,节奏鲜明,气势连贯;尤其是他在横平竖直的变化中极富个性,常作一波三折的波浪式处理,似龙虯腾舞,似行云流水,线条在似是信手拈来却又深合法度的流动中,把人引入了一个个美妙的境界。”

 

  广州杨奎章在一九八七年第一届新加坡书法营发表《书法漫谈》专文指出:“潘受先生的书法,总的风格是豪迈遒劲、潇洒俊逸,山谷骨骼,翁何神韵,而又独具清新高雅、入世出俗的时代精神。我所以用‘入世出俗’四字,是深感先生师古人而超越古人,古人的东西,再好也是陈迹了。我们要师法古人,不仅要在书法技巧上努力继承优秀传统,也要力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点是很不容易的。但首先要思想、意境、风格这些方面有新意,脱俗味,具有新的时代精神。潘先生的作品,就十分强烈的表现出新的风格、新的神韵、新的丰姿、新的魅力,以上是就点的印象来说;具体作品又有具体的意境美,而且往往豪迈与洒脱并陈、老辣与飘逸共美。先生真不愧是书法之精、诗笔之美,海外一人!”

 

  西安薛铸说:“很多专家认为潘老书法水平,非常高超。西安虽号为书法的故乡,名家辈出,但无一人可与潘老水平匹敌。”陈铭说:“(一九八二年)十月中旬西安举行黄河流域十省区书法展览,川、青、新、宁、甘、陕、山西、河南、河北,及山东等地书坛名家,集会西安,观赏了潘老的书法,赞叹不已;认为目前国内书坛可与潘老比肩者,暂且无人。”陈先生又说:“传抄潘老的诗,以及书法表演中写潘老的诗的人,已是很有许多的了。”他又说:“我的老师陈泽秦,字少默,是本地(西安)大名家,见到潘公的诗和书法,十分敬佩。去年即对友人讲及潘公,赞为海外奇人,一支笔写倒明清多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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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外轻阴无墨画,林中疏雨有声诗。

虚之潘受。

 

  福建章友芝说:“不少名家(声桂按:谓福州)都以潘老之字,初看形似子贞,细看其工力尤胜子贞,且有山谷骨骼,非有数十年基本功,难望项背。此间沈老(声桂按:谓沈觐寿)最称名手,亦为之心折。”

 

  五台山陈巨锁说:“余观潘受先生之法书,厚重秀拔,品格不凡,远窥颜平原之堂奥,近得何子贞之风神。笔精墨妙,共仰千秋。偶发清思,或见古稀老人挥毫之倩影也。”

  

  山东蒋维崧说:“当年在重庆的师友,凋零殆尽,看到潘老的诗书,感怀往事,更生驰思向往。自从尹默先生,和履川、伯鹰两公下世后,以诗人而兼书家的只有海外的潘老。一般人但见潘老书法近于何子贞,我以为可贵处在于雄肆中时出俊秀之笔。文学修养既深,格调气韵自然与只工书法者不同。”

 

  香港杨静观在《乱麻篇•潘受近书》中说:“潘受的书法像何绍基,但有自己的面目。用笔求古拙,但是透露出来的是一派潇洒的意趣。他往往喜欢把一笔多作几个起伏,《潘受墨迹》封面上‘无’字的一横,就有两道波浪。这是一种在形式上容易做到但不容易做得好的功夫,弄不好就成了做作。但是在潘受的作品中不觉得做作,有时甚至觉得这一笔多来两个波澜并不多,它似乎是一道长长波澜中的一段而已,波澜自远而来,显现在纸上之时短短的一段,随著又飘然逸去。这也许可用‘意在笔外’来形容。”彭袭明说:“虚之先生行书南园诗册,反覆细玩,古淡有味,殆所谓‘思虑通审,志气和平,不激不厉,而风规自远’者。南中一人,绝非虚誉。”

 

  台湾史紫忱在给友人的字条中这样详述:“潘书有独立风格,可以传世。近代中国人很少能比上他:

 

  1. 何子贞执笔太死。——潘氏用笔灵活。

  2. 何绍基到死都缺少变化。——潘氏则有不在乎的心情,集历代各家笔法之长,运用不穷。

  3. 何氏平画曲意少。——潘善用平画曲笔。

  4. 何子贞纯中锋,脱不去颜真卿之厚滞味。——潘氏能表现中锋偏势,非常俏皮。

  5. 潘氏行书不用带笔,每个字都有独立神彩,以洗晋风之败笔。——如:也、天。

  6. 潘氏人书俱老,仍有想不到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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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陵路接孝陵斜,间代英豪起万家。

千古春风香不断,紫金山下万梅花。

一九三七年旧句,孙陵访梅书成。

逸仙艺苑敬以纪念 中山先生百二十周年诞辰。

丙寅夏,新加坡潘受。

 

  日本关东书坛祭酒青山杉雨一九八二年九月八日在新加坡公开演讲时说:“我们能在新加坡看到像潘受这样有成就的书法家感到很惊奇。”

 

  关西书坛祭酒村上三岛说:“我和我的同道们能在新加坡看到潘受这样俊逸潇洒的书法,都觉得非常意外。尤其高兴的是我们也看到他本人。潘氏早岁显然便学过历代许多书体,以及各流派许多名家,然后吸收众长,慢慢创造出自己独特的风格。今天潘受的字,已完全自具面目,看不出是从哪家来的了。直截的说:‘潘受的字,就是潘受的字’。”

 

  美国黄君实说:“潘先生的书法植筋骨于颜柳,兼山谷之波磔,含南宫之风神。草法使转纵横,得虔礼之三昧,而笔力圆劲、沉着飞翥,当代信无其俦。况诗文晔晔,沉郁高雅,令诵者一唱而三叹,真可继古开新,垂范来兹矣。夫书虽小道,其难非深知甘苦者可道,苟非天资学力相发相成,鲜能于芸芸古贤中立脚。观今人书多矣,如先生者,信如杜少陵所云:‘斯须九重真龙出,一洗万空凡马’者耶。”

 

  新加坡林肇刚说:“欣赏潘受的行书,有几点值得注意:一、他是一位规规矩矩的书家。他示人以法,从法中见功力,做到了既有书、又有法,继承了书法的优良传统。他的字,给人一种堂堂正正的感觉。二、书法贵自然,不做作,才可充分表现出作者的性情,也才有艺术价值。潘受笔走中锋,随心所欲,挥洒自如。他写字似不经意,不过信手挥毫,其实是炉火纯青,不求工而自工。其字潇洒俊逸,含蓄而挺劲,已从绚烂归平淡,人书俱老。三、书法是艺术,讲究完美无疵。潘受的对联、大中堂,以及条幅,无论字的大小多寡,字里行间,总是疏密得体,揖让有致,浑然成一体。他对蘸墨与落笔有独到的工夫,字与字之间看不到停顿的地方,全幅字像是一笔写成的。他连醮墨和下笔也不马虎,力求作品的无懈可击。四、书法最忌俗、匠之气,要求有书卷味。明清馆阁书家,技巧非不纯熟,所缺少的正是这点。潘受把自己的学问灌入书里,使他的字超然脱俗,富有浓厚的书卷味。同时,他是诗人,好字加上好诗,才是绝妙的书法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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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国何人继武乡,森森柏为壮祠堂。

更无尺寸加身外,长物成都八百桑。

旧句《成都武侯祠》。丙寅潘受。

 

  论著

 

   潘先生论诗、论书,最恶俗、恶怪。以为应酬诗是旧格律诗圃中的恶草,应该全部除尽,语体诗虽还未臻至成熟阶段,幸无此物。先生又以为,书法不先事模仿,终不能有所创造;舍先模仿而侈谈创造,非俗必怪;又怎么能希望他卓然有成而自立于作者之林?

 

  一九八七年初,潘先生在我的书法集上撰文说:“夫书虽小道,亦岂易言?不临池、不法古,不足以言书。徒临池、徒法古,亦何遽足以言书?不法古为无人;徒法古为无我。无人是无传统风范;无我是无自家风格。二者缺一,皆不足以卓然有成而立于书家之林。法精熟至于极,如无法;人我相辅相成至于极,如相忘相一。天机一片,纯以神行,是书之极诣,亦一切艺术之极诣。”短短几行,确是不可多得的书法论述。

 

  潘先生对书法立论的精辟,亦得北京叶圣陶的附和,叶老说:“此间有人论当今书法分三派:书家派、文人派、野派。书家派渊源金甲碑帖;文人派并无来历,自成趣致。至于野派,则信笔所之,唯求其怪异。鄙意以为,斯言切近实际。曩时极爱日本人书,虽市肆标帖,皆朴茂有佳趣。而近见书展印册,乃大多属于野派,是可异也。”

 

  先生有关文学、艺术的论著,散见历年报章杂志的不少,不过未见结集。已刊诗集有《海外庐诗》四卷,附《词》一卷,是先生一九三七年至一九六七年三十年间作品的一部分。《海外庐诗》于一九八五年由新加坡文化艺术协会再版后,福建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也于一九八七年三版流通中国内地。

 

  一九八零年,新加坡国家博物院与新加坡中华书学协会(编者按:即新加坡书法家协会)特为先生出版《潘受行书南园诗册》。一九八三年,新加坡书协又为先生出版《潘受墨迹》、《潘受近书三迹》,并于一九八五年再版。先生的佳作,也收集在《新加坡硬笔书法选辑》(八零年)及《新加坡书法选辑》(八一、八四年)之中。

 

  (作者系国际书法发展联络会执行理事长、新加坡书法家协会会长。)


  文章节选自陈声桂《汇古而化 诗书双绝——评介潘受先生的诗书艺术》一文。原文转载自1988年1月出版的香港《书谱》,即一九八八年第一期,总第八十期。

 


  

  潘受(1911-1999),福建南安人,原名潘国渠。书法家,诗人。1930年19岁南渡新加坡,初任《叻报》编辑,1934年起执教于华侨中学、道南学校及马来亚麻坡中华中学,及任道南学校校长6年(1935~1940)。1937年抗战军兴,走避新加坡,任陈嘉庚“南洋华侨筹赈祖国难民总会”主任秘书。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又辗转到陪都重庆避难,胜利后再返新加坡。1953年参加筹办南洋大学,任南大执行委员会委员。他自己并没有受过正统大学教育。1955年南大校长林语堂离校,受委出任大学秘书长,渡过一段没有校长主持校务的最艰苦的4年,直至1959年第一批437名学生毕业,才辞去职务。获巴黎“法国艺术沙龙”金质奖、新加坡政府文化奖章、新加坡卓越功绩勋章等。1995年被新加坡政府宣布为“国宝”。潘受精研书法,早年师法颜真卿、虞世南,后转习魏碑,于楷书、行书有很深的造诣,最后自成一家。

 

桑莲居整理汇编,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