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时代都有实用书法的典型方式,从甲骨的刻字到钟鼎的铸字,从秦汉的刻石、简帛到北魏的碑刻与两晋的手札、明清以后的巨幛,直到今天展赛中的大尺幅展厅作品,这些形式并没有发展的脉络,但却与实用有着密切的关联。
各种展赛有着不同的目的,书协主办的算是活动,中书协的冠名国展是要向主办方收取主办费的,这些费用少则几十万,多则上百万,十数年下来中书协的资金不但解决了,好像还有不少积蓄。
地方的书协也有不少的活动,这些活动要拉赞助,加上参加者的参赛费,虽然没有什么大的进项,也不至于亏本。
还有一些博物馆、地方政府办展赛,一来可以充实馆藏,二来也可就此扬名,何乐而不为?
再有一些个人或几个好友自费或由画廊举办展览,这种小打小闹或某大名家在美术馆的“大打大闹”多少丰富了这一时代形象,致使大量的展赛在本时期风起云涌,也成了书法爱好者变身书法家的主要途径。
除了少量的画廊以外,大部分的展出场地都是高墙阔地的大馆大厅。在这些地方如果是小的作品就很容易被忽略,因此在如此展厅效应下,作品便铺天盖地而来,字可大如汽车爬上墙面,梅花也可以大如斗笠。这种风气不管将来挂在哪里,目的只在展览。现有的这个社会最广为人知的,所谓有影响力的人物,不是行业领袖就是知名演员。有了名就有了“一切”,而展览就是要吸引人,吸引人才能成名。当然很多作者会自豪地讲:不是所有人都能刷大字的!
参赛的作品大,一来是展厅的原因,再有就是大作品更能引起评委的注意。大作品不是想大就能大,想写好就能写好的。相信王冬龄的大、孙伯翔的大,那是有整车的废纸训练作基础的“大”,不是一些年轻人鼓努的“大”,更不是小字单纯地放大。
展赛要想出彩就要出奇兵,除了学习历次展览的优秀形式,就是自己要从姊妹艺术或古人书法格式中挖掘新款式。展览上一有出新,下一次展览就会有一批人效仿,展览到最后变成了形式展、效果展。因为形式与效果可以在短时间内改观,而书法哪怕进步一点点都要经过数年乃至数十年的努力!
展赛要求不加装裱,但是拼贴的结果则有如装裱。这种独立显现的突出风格在比赛与展览中出风头,但在实用中却往往喧宾夺主。就像近期的篆刻作品风格独立,害得书画家没法往自己的作品上盖,因为小小的印章放到哪里都在闹独立,与书画作品格格不入。
当代的展赛就像是时装走秀,有的穿着露透、有的头顶城楼、有的非牛非马、有的神鬼皆愁,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人过目而不忘。可是所有的作品都是一种类型,都令人惊异时,观者也就处乱而不惊了。
展赛与走秀的目的就是夸张视觉,把人们带入了盛宴。但视觉的享受却无法被肠胃直接吸收,一时的繁华,阵阵的繁华让人们离书法蕴涵越来越远。展赛除了力推新人以外,宣达书法实际上才是它的最大效果。至于比赛,则除了大型作品以外又多了一个顺遂评委的情结。时间一久,八股式的作品开始涌现,这种经过包装的作品在评委短时间的评审中比较受用,这就使得大量的参赛者热衷于对“包装学”的探讨。不是人们漠视书法艺术本身的提高,而是这种提高的速度与时代的呼唤存在着太大的时间差。一个人艺术成长的磨练期,可能就是这个人的平生,谁愿意用这样的“代价”去交换?可是没有这样的付出也不可能有“致命”的收获,这个道理永远停留在梦中。
展赛在数十年前的确推出了不少的年轻才俊,像刘彦湖、吴行这一代人。那是因为这些人不是为了参展和比赛才学习书法的。他们有了相当的基础以后,展赛只是一个契机。而近来的情况就大不相同了,绝大多数的参展参赛作者其写字目的很直接,那就是入展、获奖。他们认为中书协的大赛就是通往当代书法殿堂的唯一出路,这时作者的功利心、努力的热情前所未有。我与一位书协领导讨论国展必须是国家级的高手受邀参加的展览时,他连连摇头,他的观念代表了一批人,就是如果那样将会打击年轻作者的积极性。
展赛的最大优点在于通过短时间的促迫,使得平时的练习迅速转化为短暂的应用。虽然这种应用没有变成自主书写的习性,但是究竟是自主了一回。这种一回一回的增加无疑会把惟古即尊的学生心态调整为唯我是瞻,究竟自主书写才是书法的正脉。
每一次参赛都是一个阶段的总结与发挥,能写出多少就是实际掌握了多少,发挥得出来既培养了人的创造力,也是青少年在书法上展现的才华。每个人参展的目的是不一样的,初学的等同于练兵,虽然其过程是一个跳升,但是跳升的基础全在于平时训练的程度。中等水平的是通过评委来证实自己的能力和水平。高水平的是通过比赛来保持自己进取的活力。当然优秀的作品也在考查评委的能力。
我从二十几岁参赛到今天已经三十年了,不乏大赛获奖和入展,也有名落孙山之遇。只要有合适的展览,合适的作品我都会投稿。有人说:太功利了!入过展、得过奖的人再投就是功利,那么得了奖下次不投了是什么?是不是功利很容易辨别,不管得没得奖,入没入展,字该怎么写就怎么写的人才不功利。
想到最后,功利有什么用?写书法的人在写的时候就已经享受了,其他的副产品有也不多、没有也不少!